選文｜當佛陀造訪我的城鎮

佛陀曾造訪我的城鎮。

他讓人大失所望。他並沒有談論苦、無常或四聖諦。沒有讓我們坐在蓮花上唸心經。沒有袈裟。也沒有華麗的古老禮儀。而且他的名字不是「佛陀」，是雷蒙·費爾德曼，我記得是這樣。

他邀請我們到一個有蘚苔覆蓋屋頂的破舊農舍聚會。裡面有一個大客廳，住在那裡的嬉皮長者很友善。我們安靜地坐了十五分鐘，因為什麼都沒發生，我們開始變得不耐煩。然後佛陀雷蒙德說：「我們就別扯淡了。你們沒有人真的快樂。你們努力假裝自己快樂，對嗎？」沒人回答。

然後他說：「如果你們想要參加關於呼喚守護天使、古埃及智慧或運用吸引力法則獲得豐盛的工作坊，那就去別的地方吧。」許多人看了看手上的iWatch手錶，一半的人離開了。

再靜坐了十五分鐘。
他說：「我不是來討論你們的政治的。如果你們想責怪有錢人造成窮人的問題，或者責怪一個膚色對另一個膚色的問題，或者責怪軍隊、媒體，那就參加和平遊行吧，但你們在那裡不會找到太多和平。因為怪罪只會孤立你的心靈，而你責怪得越多，就越孤獨、越絕望。」

剩下的人中有一半的人發出不滿的哼聲，然後離開了。

氣氛漸漸平息下來，轉為更深層的寧靜。他說：「我跟你們坦白。我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，因為那些東西並不能使人自由。我來這裡只是為了討論一件事：如何在當下，自由。」

更沉默了。最後有人說：「先生，我們是不是應該為此做些什麼？」「不用，」雷蒙回答道。又有幾個人走了出來。還剩下一些。沉默變得厚重而金黃，就像蜂蜜一樣。「誰能透過憂慮來為生命增添價值呢？」雷蒙問道。「讓我們以隨意的姿勢坐著，品味我們呼吸的氣息。」

更多的寂靜時間過去了。

也許時間並沒有流逝，也許它只是停留在這裡，像一個不斷擴大的零，一個映照星辰的池塘。再過幾分鐘，他說：「觀察這呼吸進入你的鼻孔、你的喉嚨、你的胸膛。是你使這呼吸發生的嗎？你創造了你的呼吸嗎？」沉默…… 「你的呼吸是一份禮物，」他說，「你做了什麼來使它發生？什麼都沒有。注意這一點，並對它心存感激。」一片寂靜……

「現在也許你的頭腦在試圖『做』些什麼。就觀察它，去看到其中的幽默和荒謬。然後回到你的呼吸。不要去『做』一個呼吸的動作，而是去接受它的發生。」

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，大多數剩下的客人離開了。

還有一些人留下來，他們的臉上帶著喜悅。雷蒙說：「接受呼吸的發生，當你呼氣時，表示感恩。這就是禮敬。」可能還有十二個人留下，只剩下少數。他們中沒有一個是學者。

佛陀雷蒙說：「我不是要告訴你，相信光。我不是要告訴你，去服侍光。我要告訴你，你就是光。但是光只有在你接受黑暗、不抗拒任何事物的時候才會發光。你也是黑暗，而黑暗是光的孕育之地。」

沒有人離開。

「當你離開這裡，要知道，你並沒有離開。只要溫柔地做你的工作，無論是什麼。讓你的呼吸以寂靜觸碰他人的心。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的思想而改變。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的行動而改變。這個世界是因為你的存在而改變的。」

雷蒙站起來。他穿著破舊的高爾夫球衫、藍色牛仔褲和運動鞋。然而他的存在就像山上的一片陽光明媚的雲。他靜靜地在房間裡移動，像一條流動的河流。輕輕地，他用兩根手指觸摸每個人。

有些人他在眉心之間觸摸。我們幾乎感覺不到它在皮膚上，但內心卻是一陣清涼的虛空。其他人他在胸口觸摸，輕柔如羽毛。在心跳之間，我們沉入靜止的深淵，進入金色虛空。還有一些人他在頭頂觸摸，感覺像一滴露水融入廣闊的天空。

透過這個觸碰，你聽到地球上所有花朵在早晨綻放時的聲音。透過這個觸碰，你看到萬千金色太陽從銀河中心的黑洞中無聲誕生，而這個銀河正在你的身體中旋轉，就在你的雙乳之間。透過這觸碰，你品嚐到令人陶醉的清晰甘露，並沈浸在無法言喻的美麗之中，而那正是我們的本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