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度行
特邀專欄

呼吸,世界因而美麗

我想每個人的一生,總會碰上幾個重要的邂逅或抉擇,比方選擇了什麼職業?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,遇見了什麼樣的終身伴侶….等。

對我而言,和瑜伽的相遇彷彿是個恩典,讓我的生命轉了個大彎,看見不同的人生方向。
每一次透過教學和人們分享我的學習心得,都有一份莫名的感動。也由於感恩,感恩每一位傳承於我的上師,感恩在我生命陷落低潮時,那些幫助和眷顧我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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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3年,一場機緣,在我對瑜珈並不了解的情況下,參加了在印度為期一個月的閉關師訓。這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修練方式,全由印度當地仕紳所組織的推廣計劃,從阿育吠陀的自然療法,到瑜珈的哲學與科學,與世人熟悉的西方化的瑜珈迴然不同。

印度文化博大精深,不是短時間可以理解。這一趟旅程埋下了一棵種子,以及我的許多好奇和疑問,我知道有一天我會再回去,讓種子發芽。

沒想到一切來的快。2005年,因為職業表演的損傷,我的膝蓋嚴重疼痛,連走路都有障礙。我心裡知道,必須暫停這一切,至少不能再上台演出。

那一陣子,只要安靜的閤上眼,依稀看見心中那盞微弱的燭火,彷彿下一秒就要熄滅了!有個聲音迫切的告訴我:你的身體嚴重在抗議,停止吧!踏上你的下一段旅程。

2005跨年夜,我隨雲門舞團在香港尖沙嘴文化中心做完最後一場職業演出。演出的最後一晚,向來支持和擁戴雲門的導演徐克與林青霞,在星光碼頭設宴款待所有舞者及工作人員用餐。

那個晚上星光閃耀,美酒佳餚襯著維多利亞港燈紅酒綠的夜色,彷彿用奢華的喧鬧,宣告一段繁華即將落幕。

餐後已是夜半時分,我獨自走在維多利亞港邊的行人步道。閃爍的霓虹中,我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:放下吧,不要眷戀,別回頭,走向下一段人生旅程。

 印度95.4 060

兩天後,我隻身擠在印度德里火車站的拉夫和牛隻之中,買下了一張前往達蘭莎拉(Daramsala)的火車票。

1959年,從西藏出走的十四世達賴喇嘛流亡印度,來到了達蘭莎拉的小山城--麥克尼昂.甘吉(McleodGanj)建立了西藏流亡政府。

我不知道我去那兒做甚麼,幸運的話也許晉見達賴喇嘛,也許上些禪修課,聽說那裏也有幾個不錯的瑜珈老師。

我在滿城煙硝的德里車站中搭上夜車,9小時後抵達離達蘭莎拉最近的車站Patankot,一個非常小的村莊,路上全是準備上山的外國旅客。

在印度,柏油路是一種很奢侈的現代建設,旅遊書上也都語調平和的敬告前往達蘭沙拉的讀者:搭乘大眾運輸工具前往,你的肺可能會吞進一袋的沙,抵達時你會發現自己像是剛出土的兵馬俑。

我決定自己雇用一輛吉普車,從Patankot搖晃了3個多小時上山。

樸實的小鎮寒冷刺骨,沒有暖氣,我上山的裝備又沒備妥,抵達後即刻病倒了,這是這些年的印度經驗,身體總要病上一兩回,彷彿經歷清理循環的過程。

正巧遇上了藏曆新年,達賴喇嘛在閉關,禪修中心暫停課程,瑜珈中心關門,連街上商店的也休息。彷彿要我什麼也別做,專心養病。

10天後,病好的差不多了,感覺身體進入另一個Rebirth。我搭上另一部火車, 16小時的車程,前往喜馬拉雅山麓,恆河發源處的瑜伽聖城里虛克虛(Rishkesh)。

1970年代,里虛克虛在全球聲名大噪,因為當時的搖滾天團Beatles在這裡拜了他們的瑜珈上師,住在這裡並創作了許多歌曲。里虛克虛從此非常New age,至今仍號稱是世界瑜珈的首都。

清澈的聖河河水,蜿蜒流經山谷,無數的瑜珈道場,沿著河岸建立。瑜珈道場供食宿和課程,而且收費低廉,是適合長期修練者落腳的地方,我住進其中一家道場,專心一意的上課學習。

每天清晨4點,恆河邊的祭壇吟唱聲響起,我披著保暖的毛毯,在寒風中步行通過恆河上的行人吊橋,到對岸開始第一堂靜坐課,而後接著一天6 小時的瑜伽體位法練習。

像是一種緩慢的蒸餾和沉澱。
每一堂體位法,在動作中聆聽呼吸,聆聽心緒的變換,一次次的淨化自己,最後在安靜和喜悅的大休息式中醒來,然後調息,再次聆聽生命的Prana,吸氣--吐氣。
呼吸讓我消彌了旅程中的孤單,感覺生命是如此真實的存在,身心安放在一種寂靜之中。吸氣,彷彿受到整個世界的愛與支持;吐氣,願意更謙卑的向一切臣服。
那份平靜,那份處在中心點的感覺,每一次都像在點醒我,歡慶生命,感恩祝福,而不是埋怨和氣憤。身體的練習,原來也可以帶來自我的覺醒。每一天,都有一種因生命存在的澎湃感動。

太陽西下時分,恆河邊的黃昏祭典的鐘聲響起,在上百位婆羅門童子僧侶的吟唱下,點燃所有燭火,連同鮮花和樹葉小船,將心中的祝福和祈願,送進滾滾的聖河之中,流向無邊無際的遠方,結束一天的旅程。

然而,就在一切看似好轉之際,我又病了,排山倒海般的上吐下瀉,人們形容的:印度聖地給世人身心洗禮的儀式。

連續3天,只有吐和拉,永無止盡般的,無法進食。我只能像冬眠的動物,躺在床上動也不動,很勉強的起身去廁所,就連這樣的身體活動,都會耗去體內僅存的能量。

想起印度老師在大休息式時常說的引導語:Let go--Let go your body completely,as there is no life in it.

我的印度瑜珈老師來看我,騎著摩托車載我去山裡的一個洞穴,接受他的瑜珈上師加持治療。上師讓虛弱的我躺在地上,溫柔的輕撫我的心口,口中唸著經咒,還給我吃了阿育吠陀的草藥。

幾天後,病漸漸痊癒,我又開始如常的上課練習。

在里虛克虛待了40天,我出國前身體的職業傷害似乎平息了,彷彿汰換一個新的身體。我懷著感恩的心,再次背起我的行囊,搭上恆河的小渡船離開里虛克虛,繼續我的印度旅程。

多年之後,即使我拜訪過一些印度各地知名的大師和瑜珈道場,但我心中仍然崇敬渴望著里虛克虛神聖的山水。

將雙腿收進蓮花式,雙手合十閉上眼。依稀感覺到喜馬拉雅山麓吹來的和風,呼喚著滾滾奔流的恆河水,祭壇的吟唱聲依舊響起…,吸氣--吐氣,吸氣微笑;吐氣放下。
Om--Shanti--Shanti--Shanti--(peace)
深深的祝福。Namaste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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